娜歐米的五四三

過年期間和王爺一塊兒看了《滿城盡帶黃金甲》，
片子播到結尾，當周潤發一大家子死的死、瘋的瘋，
影片正中那片外方內圓，佈滿了瑰麗的菊花圖案，
象徵權力頂端和家庭和諧假象的天壇正中緩緩褪成黑白色後，
低低吟唱的片尾曲也以柔緩的節奏出現......

王爺聽到一半忽然轉頭問這是誰唱的？
我告訴他是演二王子的周董，

踩著階梯爬了四樓半，曹鎂就快爬到自己住的那層五樓了。

扶著欄杆一轉彎正準備繼續再爬，忽然間，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氣撲向她，曹鎂連忙收腳停住步伐！

才不過抬頭望了一眼，她馬上接連打了好幾個冷顫，微抖的雙唇想掩飾緊張卻虛弱地閤也閤不上。

她低聲咒了句：「臭阿爸！說的話根本就不靈嘛，害我又被嚇……」

「請問，這位先生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不然幹嘛杵在她家門口當門神？她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也根本沒邀他上她家裡泡杯茶坐坐。八卦雜誌上寫的繪聲繪影挑明了說，只要開的出價碼就能找名模陪吃陪睡摸大腿那一套，砸再多的錢在她身上也完全不管用。

這幾天，曹鎂的眼皮一直在跳。

自從PTV新聞臺的記者段千惠為了追查方敏離奇分屍案的線索無故失蹤的消息登上各臺頭條新聞以後，曹鎂下意識地特別關注各節整點新聞的獨家快報。

她隱約覺得，段千惠的失蹤並非偶然，就跟方敏失蹤被害一樣，兩者都不是單純的意外，她非常擔心段千惠也會像方敏一樣慘遭不測。

但不幸的是，新聞快報不久後就播出段千惠遇害身亡的死訊了！由於現場拍攝到的鏡頭實在太過血腥，新聞臺根本無法播出完整畫面，然而透過各家記者在直播現場活靈活現的敘述，仍讓人聽了以後腦子裡馬上就能浮現各種殘忍噁心的畫面。　

看完段千惠慘死在甘蔗園的新聞片段後，曹鎂瞪著電視螢幕，全身一陣涼，眼前忽地一花，頭重腳輕昏昏沉沉的……糟了！她像神經病似的，對著電視機自言自語：「別、別來上我啊！我們互不相識，有冤有仇拜託請去找真正有道行的吧！」

平靜的鄉間小鎮這天忽然不再平靜了，各家新聞臺精銳盡出，派出大陣仗來搶這條獨家。在新聞節目誇張嗜血的「娛民潮流」下，是不是真正的獨家其實早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掌握到新聞臺大老闆要求的：「別家在炒作的，自家也不能少！」的箇中精髓，就夠在這行混口飯吃了。

平常搶新聞搶得最兇的PTV電視臺，這下子反而成了對手媒體爭先搶攻的對象。

不只臺北總部大樓門口佈滿手握麥克風、遇上PTV高層便隨時伺機圍住發問的狠角色記者，就連位在偏遠小鎮上的「事發現場」，各臺記者也早跟隨SNG車團隊奔赴「火線」搶佔最佳的採訪視角。

這一回，出事的是被PTV高層視為本年度最具明星主播潛力的記者段千惠。

層層堆疊的麥克風圍成一堵矮牆，全聚在原本跟段千惠一塊出來跑新聞的攝影記者小涂面前，只見向來在搶新聞的亂仗中衝鋒陷陣的小涂，這會兒居然低著頭閃躲攝影鏡頭，一被強烈的鎂光燈閃，下意識地邊遮臉邊搔頭髮。

會看見他，是在一段極偶然的時刻裡。

後來，他的身影竟就一直斷斷續續地浮現在腦海中，於是，我決定要把看見他的故事寫下來，也算……是為青春歲月時的我，留下些說不出口的滋味吧。

那時，正是高中畢業後，才來臨不久的夏天初期，每天，都會和當時同樣年輕正盛的小男友徒步一段黃昏的道路。

每天，我們都總會手牽著手，齊齊踱步並肩走著，就像……你可能會想像出的舊式瓊瑤電影那般。有點微妙、有點羞窘、有點甜蜜、有點不知所措。

直到有一天，我才終於遇見了他。那時站在天橋一端的我，正好低頭瞥向橋下隨意四望，就剛好，看見他。

我看見，他的臉色好滄桑，真的，真的是種無盡滄桑的感覺。不只是臉上的表情神色，就連他身上的衣著、走起路的背影……都幾乎在我眼裡泛現著許多說不盡也道不出的滄桑無奈。

他的滄桑其實倒還是其次，真正最教我震撼的，竟然是他穿梭在馬路車陣中兜售玉蘭花時，那隨風狂亂飄飛著的半截長袖子。

年少的我愣愣地呆望著，望著他彎腰詢問的身影、望著他滿懷期望後又旋即失望的表情、望著他……那截彷彿千斤沉重、又彷彿輕盈如風似的半袖。

瞬時中，好多好多的問號與驚嘆號全湧進了我的腦海裡，我眼睛眨不了，嘴巴闔不起，就只能愣愣地、癡癡地凝望著天橋下腳步踉蹌的他。

連著好幾天，都在相同的地方看見他，而他也持續著相同的兜售。之後不多久，他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相同一段我曾遇過他的路口上了。

我以為，就只是這樣而已了。

直到幾個月後的某天，一位曾向他買過玉蘭花的路過同學說起，我才終於明白了他為何滄桑的原因。同學說，那男人從前有過一段荒唐嗜賭的歲月，賭輸了所有身家財產，也賭走了他曾誓言相守一生的恩愛妻子。賭到傾家蕩產、妻離家散的他，因為還不出鉅額的欠債，而被債主砍斷了一條胳臂、也打瘸了腿。

惡夢乍醒的他，才總算想起妻子當初離去時的絕望和眼淚。他不是曾許諾要給她一生美好的恩愛的日子的嗎，最後，竟怎麼只徒剩一身的悔憾了呢？

於是，他決定就算耗盡一生，也一定要尋回他心愛惦念的妻子，他要在有生之年說出他的懺悔，道盡他還未來得及付予的……愛。他拿著妻子的照片，走過一個又一個城市，一路不停地向路人詢問起他妻子的下落。

原來，這就是我為什麼會看見他的原因了；原來，那截隨風翻飛的長袖之中，竟是這麼一段錐心的故事呃。

聽到的時候，我依舊還是愣愣地呆怔了許久許久。


後記(1)：那年暑假經常走的路橋，就是和平東路跟新生南路口要通往公館方向的那座綠色天橋，直到現在架在路口的橋都還在，一旁的加油站也還在，倒是小時候常去買的那家花琪蛋糕好像已經沒有了吧！

後記(2)：這篇文章是2002年寫的，曾收錄在同年六月份第58期的《文字玩家》雜誌中。

﹝噬魂喜帖封面封底+文案﹞


發行出版社：明日工作室

書系分類：異色館明日便利書214

主題系列：靈藝魅談創刊號

隔天曹鎂沒通告，睡到下午才醒，約了美容師要去做臉，梳洗完畢換上輕便衣服，戴了墨鏡和剪裁俏麗的毛線帽準備出門，才一打開樓下一樓大門，就瞧見岳大澤已陰魂不散地杵在電線桿旁了。

她臭著臉不甩他，自顧自地走出小巷站在路邊等計程車。

岳大澤騎上他那臺可以送去資源回收的古董偉士牌，機車的引擎聲從曹鎂身後追著她不放，她邊皺眉邊嘆氣，身後催油門的噪音仍舊擾人不休。

「曹小姐現在有沒有空接受我的獨家專訪？要不然，讓我進去妳和方敏小姐的住處查看看有沒有可疑的蛛絲馬跡也行。」

曹鎂扭頭，不耐煩道：「大記者，請別讓我誤會這是你在把妹用的爛招好不好？」

一步入小巷子後，曹鎂加快步伐越走越快。

奇怪耶，這幾天老感覺心神不寧，走到哪兒都覺得好像有什麼在暗地裡跟著她！她走快，對方就追快；她放慢腳步，對方也緩和停下來。

曹鎂敏銳地感受到，無形的黑暗深處，正有雙眼神緊緊盯住她不放。

「呃，不會吧，別嚇我，我真的很怕啦。」她低頭，不敢隨便抬頭，深怕一不留神「又」看見什麼不該看到的。

本來就怕見鬼的她，自從在海水域場看了好友被慘無人道對待的駭人遺體後，連著好幾天都睡不好覺，白天工作時更是精神不濟，無論睜開眼閉上眼，腦海裡浮現的都是方敏被鋸得面目全非的屍塊模樣。

窗前一夜難靜
風吹動薔薇
薔薇花身子一癢
恰如此刻我這般顫抖

擁抱匆匆燃燒
薔薇燦爛
綻開整夜的花火

方敏的遺體，在失蹤了九天之後，才在無人看管的海水域場被發現。

「老天爺也太殘忍了……嗚……怎麼、怎麼會這樣？我們方家怎麼會發生這種慘事啊？」方敏的母親雙拳緊握，跪伏在地上不斷搥打著自己的胸，傷心欲絕地向天哭喊。

「方媽媽，您不要太激動，保重、保重身體……」才沒講幾句話，陪伴在旁一塊兒來認屍的曹鎂也忍不住哽咽了。

這座私人海水域場只有夏天才開放，一年中長達三季是關門不營業的，因此經常有流浪漢或吸毒的癮君子偷偷溜進去。昨天夜裡，幾名流浪漢潛入，本想找處地方換洗一下順便睡個好覺，結果竟在海邊的沙灘上發現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法醫透過齒模比對紀錄，才終於確定在海邊發現的這名死者，正是日前從鑽石發表秀上戴著鑽戒離奇失蹤的名模方敏。

五月的台灣，氣溫已經開始往上竄升了，睡到半夜，很容易被自己的一身汗熱醒。尤其是，像Beeru師這種帶顆啤酒肚的胖身材更是非常怕熱。

但今晚，卻透著一絲不太尋常的氣息。大半夜裡，凌晨三點半，一股莫名的寒涼彷彿掀開皮膚穿入骨髓，逼得Beeru師猛地睜開眼睛！他睡眼惺忪地轉頭看了看床邊的電風扇，怪了！電風扇幾時被關掉了？關了他居然還感覺這麼冷？

Beeru師的睡意瞬間全消，因為他發現房間裡有鬼！

冷――冷颼颼！整間房裡說不出的冷，簡直比被人鎖在北極的冰櫃裡還要冷。

「嗚……嗚……嗚……」幽怨的哭泣聲由窗邊傳來，但半透著月光的玻璃窗上，並沒有映出任何詭怪異象。

雖然憑空消失的鑽石戒指廠商早投了巨額保險，但為了釐清真相，所有參與今晚鑽石發表會演出的模特兒還是在經紀公司專屬的法律顧問陪同下，全到警察局做了筆錄，直到凌晨兩點多，曹鎂才從警察局門口步出，準備回家。

她打電話叫了平常經常搭乘的無線電計程車，一上車，報了路名之後，撇頭就望著車窗發愣。奇怪？方敏那傢伙會上哪去了呢？她雖然玩心重，有事沒事就喜歡惡作劇捉弄人，但今晚這場發表會如此重要，她再白目也不可能玩過火玩到連人跟鑽石都不知去向了吧！

忽然，一陣莫名的寒意竄入計程車中，吹動了曹鎂的大波浪捲髮。

「……」好冷，曹鎂不禁打了記冷顫，轉頭向司機道：「司機先生，冷氣可不可以轉弱一點，我覺得有點冷。」

「冷？小姐，不好意思，現在開的是暖氣耶！後座還很冷是不是？沒關係，那我把暖氣再開強一點。」

連續發生的名人車禍意外，讓眾人又重新關注起行車的安全，
這幾天，演藝圈又一顆青春的明日慧星驟然殞落。
除了社會版不斷反覆深入探索的「重回災難現場」實況分析，
陸續出現的各種「128」巧合也搶佔了各家媒體的版面。


昨天晚上和王爺一塊兒看電視節目，剛好轉到一位詹姓命理師與主持人的對談內容，
這位命理師，據說是唯一一位在記者訪問時，直言卜算出許小姐難渡過此劫的人。

這年頭男人女人都愛美，各種美容造型新知都廣受歡迎，也難怪各家電視臺紛紛投入資金人力，開闢五花八門新型態美容節目的戰場。

在此波美容節目的收視爭霸戰當中，暫時由摩兜經紀旗下的名模新天后們聯手主持的「摩兜麗人兒」搶下了亮眼的第一季收視寶座。

提起這摩兜經紀，那可真是模特兒圈中近來最奇蹟的一支造夢團隊了。旗下的模特兒個個身經百戰，全是從各類型大大小小的選美比賽、別家模特兒經紀公司選秀會中被刷下來慘遭淘汰的「耀眼璞玉」。

摩兜經紀不僅反向操作延攬人材，訓練方法也很另類，非但不要求模特兒人前裝模作樣假正經，更鼓勵她們盡情展現自己的率真性情，表露出的本色是什麼，就肯定她的形象是什麼。沒想到如此「放牛吃草」的經營風格，反而使得旗下模特兒們秀約、廣告約接到手軟，甚至還因此贏得年度時尚麗人的美名。

而在「摩兜麗人兒」節目中，名模們不但暢談過往的失敗美容經驗，甚至還親身試驗各種不協調的錯誤穿衣法及化妝技巧。主持群造型上的種種大膽嘗試，以及與其他美容節目反其道而行的製作風格，一推出就引起話題，每週的收視率報表一出來，都讓電視臺跟買廣告時段的廠商笑得樂開懷。

嬰兒啼哭、吐痰、手指甲刮黑板，哪個聲音最恐怖？歷時一年，全球110萬人上網票選最恐怖的聲音結果終於揭曉，冠軍是某人嘔吐的聲音。麥克風回授、群嬰齊哭的聲音緊追在後。

英國史福大學音響工程教授考克斯彙整34種聲音，在網站上徵求意見。網友可以試聽牙醫鑽牙、打鼾、咳嗽帶痰等令人不悅的聲音，然後評比出最恐怖的聲音。

用手指甲刮黑板的聲音名列第16，還比不上貓的嗥叫和手機答鈴聲（並列第12）；許多人難以忍受的鼾聲，居然「只」列在第26名。

考克斯表示，人類對於某些聲音的厭惡反映出文化、年齡與性別的影響及差異。嘔吐排名第1位，反映出石器時代老祖宗對生存遭到威脅的直覺反應。族裡有人嘔吐代表吃了不潔的食物，其他人也都有生病的危險。手指甲刮黑板的聲音有點像是猿猴尖叫示警，也是老祖宗很介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