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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石屋,被掩蔽在偌大一片怪異奇特的巨大花海間。此處罕無人煙,是藏在山中任誰也想像不到的祕密之境。

這花,人稱腐屍花,遠遠的就能聞到花身上傳來的那股腥腐屍臭。

曹鎂愣住,呆立在比她高出兩倍多的腐屍花叢裡。腳踝上那攫住她的腐爛鬼手仍不肯鬆開,死死地緊拖著她。她遲疑著,驀地莫名害怕了起來。

害死阿方方跟其他無辜女性的兇手很可能就在那屋子裡頭了,那兇手殘忍極了,瘋狂極了,除了阿方方、段千惠、Melody和寧海兒犧牲了性命,原來,竟還有這麼多的受害者,兇手一定是瘋了才會如此慘無人性!抑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人!?

石屋內傳來腳步聲,伴隨鐵器拖在地面上的刺耳嘎嘎聲,曹鎂心口一緊,肩頭忍不住發顫,她被攫住的腳拉扯著、費力地往前邁出步伐。

草莓……不、不要……危……危險……

「阿方方!」曹鎂輕喚,哽咽了,忍住眼角的淚,終於朝石屋走去。

石屋中瀰漫著腐屍花的腐敗臭味,曹鎂憋住氣,跪伏在牆腳邊的氣窗窺視。

透過氣窗的條狀縫隙所見,她發現,這石屋似乎被人用來當作人工養植花房。屋頂正中央崁上了採光良好的透天玻璃,四面牆則以石灰岩砌成,寬敞的長形石屋中精心設計了數十支噴水柱,分列在牆面及天花板上,花房裡,則依序栽種了十幾株樣貌看起來和屋子外頭那些極相似的腐屍花。

花的腐臭氣味纏繞不散,曹鎂皺著眉頭摀住口鼻,偶爾才鬆手虛弱地吸幾口氣。

奇怪?曹鎂不懂,整個空間明明就到處散發著恍如魚市場般才有的作嘔腥臭味,但石屋內卻為何迴盪著法國香頌迷濛慵懶的渾厚歌聲?如此不搭調的組合,竟在石屋中各自不可思議的發酵、相容。

才剛歇了一會兒的雨,此時又開始緩緩飄落了,滴滴答答敲打在正中央的透天玻璃屋頂上。樂音悠揚,老爵士歌手的嗓音中,帶著抹輕柔柔的感傷及渴望……

Je voudrais de la lumière (我想要有光線)  
Comme en Nouvelle Angleterre(像在新英格蘭那樣)
Je veux changer d'atmosphère(我想要改變氛圍)
Dans mon jardin d'hiver(在我的溫室花房裡)

Ta robe à fleur(妳的花裙子)
Sous la pluie de novembre(在十一月的雨中)
Mes mains qui courent(我的手不聽使喚)
Je n'en peux plus de t'attendre(我無法再等待妳)
Les annèes passent(歲月飛逝)
Qu'il est loin l'âge tendre(花樣年華已不再)
Nul ne peut nous entendre(沒有人能聽得到我們)

Je voudrais du Fred Astaire(我想要來點Fred Astaire)
Revoir un Latécoère(再看一次Latécoère)
Je voudrais toujours te plaire(我想要永遠取悅妳)
Dans mon jardin d'hiver(在我的溫室花房裡)

Je veux déjeuner par terre(我要在草地上午餐)
Comme au long des golfes clairs(像沿著明亮的海灣)
T'embrasser les yeux ouverts(張著雙眼親吻妳)
Dans mon jardin d'hiver(在我的溫室花房裡)

「T'embrasser les yeux ouverts……Dans mon jardin d'hiver……」略帶低沉卻充滿磁性的嗓音,隨著CD裡的歌聲節奏溫柔唱和,伴著鐵器拖地的粗嘎噪音,腳步聲竟細如貓足般略過。

曹鎂微仰著臉,蹲縮在角落的手腳略感僵麻了也不敢亂動,目光緊盯著站在氣窗口對面的女人身影,女人背向她,地上的鋤頭跟鏟子和著泥巴與血跡……是血嗎?曹鎂半瞇起眼想看得更仔細些。

此時,女人溫柔地開口了:「親愛的啊,我可愛的、美麗的、寶貝的花仙子們,又是嶄新愉快的一天了呀,真想念妳們,我好想念妳們身上那美好的味道啊。」

「……」曹鎂噤聲,這聲音好熟悉,溫柔中帶著一絲低沉的慵懶磁性。

女人揚起手,輕柔地撫摸著身畔一株腐屍花的粗厚花梗,將臉頰貼靠在長滿恍若蟲一般扭曲縐痕的待開花苞,充滿情意的愛撫著。

「我會耐心等待的,等妳們成熟、等妳們更美麗、等妳們……準備好奉獻出自己接納我全心的愛。」

她踱向牆邊,伸手按下一排按鈕。霎時間,石屋中竟也像屋外一樣飄起了細雨,不!這不是雨,而是帶著腥味的血!

原來,灑水器裡裝的全是血!紅透的血水澆淋在每一株腐屍花上,花身上下被哺餵了鮮血之後,竟像從睡夢中甦醒過來似的悄悄蠢動,株株都顯得出奇豔麗。

「咯咯咯咯……綻放吧!開出最美的花朵啊!開出我所渴望的寶貝來呀!」女人張開雙臂,立在血雨中雀悅的手舞足蹈,隨著音符不時舞動著嬌軀,繞著一株又一株的腐屍花開心地又唱又跳不能自己。

舞動的肢體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曹鎂終於有機會瞥見她的臉了——

她妖媚的咧嘴笑著,赤紅的血灑滿她全身上下,她的臉龐、她的眼角、她帶笑的嘴角都沾滿了泹泹流淌著的鮮血……



◎註:文中歌詞摘錄自法國爵士香頌,歌名Jardin d'hiver(溫室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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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歐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