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水聲,驚醒了昏迷中的Melody,她微睜眼,只覺眼前一片昏暗。

「唔……」喉頭苦澀乾啞,不尋常的痛楚感襲遍她全身。

「醒來啦,妳這一覺可睡了真久呢。」說話聲從昏暗的角落裡逸出。

Melody倏地睜大雙眼,所有的知覺此刻全被震醒,這聲音……聽起來怎麼有點耳熟?她努力地仰起脖子,想再看清楚角落裡那抹像在煙霧間飄動的朦朧身影。

那身影背向她,正拿著除毛刀在刮掖毛,除毛刀的主人略俯著臉,專心凝視著胳肢窩底下長出的雜毛。露出的半側臉頰塗了慘白的泥狀面膜,唇邊咧著笑,表情雀悅地像在迎接什麼的到來。

「嵐、嵐姐?是……是妳嗎?」Melody虛弱地問。她發現自己的四肢被鐵皮圈固定住,鎖在一張看起來像是醫院太平間裡搬運屍體用的那種鐵架床上。

「噓,安靜點,沒看到我正在除毛嗎?」那人轉過頭,厚重的面膜塗滿整張臉,嚇人的白臉龐上只透出雙眼跟嘴巴。「別亂認人,誰是嵐姐呀?要叫我阿崑。」

阿崑是誰?Melody記憶中不記得認識過這號人物。她困惑極了,不理會那人先前的警告,繼續追問:「我、我怎麼會在這裡?發生……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忘記啦?」塗了面膜的臉抽動了一下,努努嘴,指示道:「看看妳的左手臂,應該就會記起來了吧。」

聞言,Melody頭一撇,望向自個兒被鐵皮圈鎖住的左手——

「啊——啊——」她喉間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震駭地瞪住自己左肩以下,呆愣了片刻,旋即放聲哭喊,焦急扭著身體胡亂晃動,震得鐵架床也跟著搖晃。「嗚……我、我……我的手!我的手怎麼了?」

怎麼會這樣?好、好可怕!她左半邊一整條手臂上的皮肉全不見了!

只剩下透著髒污的血水,濕黏黏地附在腥紅的骨頭上,部份骨頭縫隙間的血已經乾掉了,凝涸的血跡中殘留著丁點半透明的黑色結晶。

一看見那半透明的黑,Melody整個人失心瘋似的尖聲哭叫,豔麗的五官瞬間扭曲變形,脹紅得像豬肝一樣的臉哭得快斷氣,昏迷前遭遇到的恐怖往事一瞬間又在她腦子裡可怕的復活了!想起來了!這會兒全都想起來了!

「那東西、那東西好噁心!它要吃我!把我的……把我的肉吃掉了啦!」

「噓——」那人轉過身,手裡擺晃著除毛刀,冷冷喝道:「不是要妳安靜點別吵了嗎!奇怪了?妳這個臭三八怎麼聽不懂人話的啊?」

被這麼狠狠一瞪,Melody嚇得縮在鐵架床上發抖。「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我要找、我要找嵐姐……」她不敢迎視對方那充滿敵意跟鄙視的陰狠目光,撇過臉,哭嚷著低泣:「嵐姐!嵐姐妳在哪裡?快來……快來救我!」

她淚流滿面,隱約感覺頭頂上唯一的昏弱光源也被遮住了,抬頭一看,那個臉上塗滿面膜,自稱是阿崑的人就站在鐵架床邊,舉起除毛刀,對著她氣惱地揮舞。

「吵死了!妳不知道自己有多聒噪嗎?一天到晚在電視上講別人是非還不夠,現在還要在這裡大吼大叫妨礙我剔毛!妳看,害得我流血了!」阿崑張開手臂,挺直身體,露出沁出顆粒般血點的胳肢窩逼著Melody不得不直視。

「對、對不起!求求你放了我,我、我保證不會去報警的,拜託,求求你!」

「哼!妳保證。」阿崑冷哼一聲,低頭調整除毛刀,伸出食指及拇指,熟練地取出卡閘裡的銳利刀片。「這世界上誰敢相信妳的保證?我嗎,我才不信呢。」

阿崑捏住刀片,肆意地朝Melody腰側橫向一劃,鮮血瞬間噴出,甚至濺上了他臉上的半乾面膜。「不然妳說呀,妳這賣弄風騷的八卦女身上有幾處是真的?」

「哇!!你、你說什麼?我……我聽不懂。」Melody痛得大哭,根本沒精力仔細在聽他講話,紅腫的雙眼慌張地緊緊跟隨著那把割傷她的刀片。

「還裝蒜,哈哈,好啊,那我們就一起來算。」阿崑咧開嘴媚態地笑,晃了晃手中晶亮發光的刀片。「哎呀,要怎麼算呢?乾脆就把它剝開來看一看怎麼樣?」

Melody又怕又氣,一時間惱得口不擇言。「神經病!你是變態啊!」

剎那間,阿崑停住手上晃盪刀片的動作,臉一沉,突地貼靠在Melody臉頰前,半瞇著眼,從眼縫間細細端詳著她花容失色的臉。

事實上,Melody並沒說錯,阿崑此刻的模樣看起來的確是蠻「變態」的。

他身上套了一襲鮮黃色的細肩帶連身圍裙,微隆的胸前戴著鑲滿亮片的黑胸罩,底下也穿了條同色系的半透明丁字褲,腳下踩著火紅細高跟,一雙修長勻稱的腿上竟冒出不可思議的粗黑腿毛。蓄留的長髮結了個髮髻,上面別著綠碎鑽髮夾,頭頂上,卻偏偏戴了頂跟連身圍裙很不搭調的粉紅護士帽。

「知道嗎,『變態』這兩個字可不能隨便亂說,說錯了,後果是很嚴重的。」阿崑轉身去翻一旁的櫃子,櫃子裡傳來一陣劇烈的器具碰撞聲,沒多久,終於抓起一支大鉗子走回Melody身畔。「得換這個,才能懲罰妳亂說話卻死不認錯的個性。」

才剛講完,馬上壓住Melody正在亂動的頭,握著鉗子的手則探入她的嘴巴裡,夾住她持續尖叫顫動的舌頭,夾緊後,扭旋幾下便使勁奮力一扯——

「……!……!」Melody來不及叫疼,喉嚨迅速灌進大量腥刺的血,她喝著自己嘴巴傷口噴竄出的血水,眼裡滿是驚懼的眼淚。

「不可以再吵了知不知道?要不要乖乖聽話呀?」夾住舌頭的鉗子伸到她眼前,被夾斷的血舌晃呀晃的在她臉龐上不斷抖動。「還不快點答應我!」

嚇到失魂的Melody連忙猛點頭,嘴巴痛得沒半法閤起來,大開著哆嗦啜泣。

阿崑這才滿意的甩開大鉗子,而那截滑溜淌血的舌,也就這麼被順勢拋了出去!

「接下來還要幫妳整理什麼地方呢?」掃視一圈後,阿崑睨著Melody,不滿意的嘟起嘴唇,搖頭抱怨:「嘖嘖嘖,渾身上下都是假的,整理起來還挺困難的。」

Melody直到現在都還不敢自己遇到的慘事是真的,她強迫自己相信,這一切都只是在作惡夢,在胡亂瞎想,不可能……這麼恐怖的慘劇絕不可能真的降臨在她身上的呀!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不可能是真的!她邊想,邊不自覺地搖頭。

「乖乖,別哭囉,早這樣誠懇老實不就沒事了。」阿崑手上換了把細長的窄尖刀,刀面短刀鋒利,是一把專業的手術刀。「誰叫妳就是愛說謊,一天到晚騙大家妳多熱愛運動多會保養,才有如此美麗的外貌,事實上,還不都是整形做出來的。」

他握著手術刀,彎身欺近Melody,妖媚笑著,越靠越近,Melody驚慌失措,空洞氾淚的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喔,對了,最近還靠這兩球『D罩杯焦糖布丁』海撈了一筆呢!對吧!」

「……!!」她叫不出聲,恐懼地拼命搖頭,手術刀就快貼近她臉上了。

「嗯哼,」阿昆悶哼一聲,「妳看妳,又說謊,該罰。」

他揚起手術刀,對準Melody的臉,細長的刀尖先是刺入她的顴骨,接著刀子輕輕往上一勾,轉瞬間就提劃開大片的臉皮,他一手割開臉皮跟筋肉間的神經組織,一手優雅地扯下薄薄的人皮臉。

Melody痛得不斷抽搐,身體劇烈顫抖,被鐵皮圈鎖住的手腳又踢又扯,鐵皮圈也因此發出激烈的撞擊聲。

「越來越不聽話了唷,愛吵愛鬧的女人一點都不可愛,不可愛的女人,大家當然不會喜歡囉,不喜歡的話,就讓她永遠也不會再吵鬧好了,妳說對不對?」阿崑把剛剛才割下的臉皮撕成條狀,含進嘴裡咀嚼,再撩起圍裙擦了擦沾了污血的雙手。

Melody連忙搖頭,搖得又急又快,強烈的痛楚幾乎快奪走她僅存的意識。臉上裸露的紅骨頭上掛滿鮮血,赭紅的血沿著鼻骨流入她張開的嘴,腥鹹的血液裡,還混雜著她驚駭的眼淚。

她知道,在她距離真正的死亡之前,像這般殘酷恐怖的惡夢,還會不斷不斷地持續下去。

她不會再問自己在哪裡了?因為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此刻,她不就正在這……蝕人的地獄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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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歐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