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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以柔搖搖頭,「不可能,簡宜珮的死跟佛羅倫斯人魔沒有關係,一定不是。」

「怎麼會不是!簡宜珮是女性被害者啊,遺體內的子宮也失蹤不見了,兇手是誰到現在都沒有一點線索,天底下哪有這麼多巧合的殺人分屍案!」曹如娣不以為然。

「簡……簡宜珮,就是妳們這趟來佛羅倫斯要處理的案子嗎?」三鬼遼一問。

「嗯,已經變成鬼魂了,昨晚的招魂沒成功,葳表姊感應不到。」曹以柔飲盡杯中的咖啡,沒知會他們一聲,自己就先起身想準備離開了。

曹如娣急地一把拉住二姊。「二姊妳要去哪?現在很危險耶,不能單獨行動啦!」

「連續殺人犯有一套自我設定的殺人儀式,剛才我們討論的那位佛羅倫斯人魔也一樣。放心,能誘發他殺人的條件,我們一樣也沒有。」

「是什麼殺人條件?」曹如娣緊黏在曹以柔身邊,打定主意不讓二姊單獨去涉險。

三鬼遼一起身,揹好隨身攜帶的相機,胸有成竹道:「讓我來猜猜吧,是不是車子、情侶、激情動作戲。」

曹以柔雖然未置可否,但眸中一閃而逝的光芒,確實是在讚許他的答案沒錯。

「可是,時代在進步,殺人魔也是人,犯罪手法也可能會不斷改變的嘛,是不是?」曹如娣亦步亦趨追趕著。她不棄餒繼續說服,覺得自己的假設一定有什麼可取的地方能供大家參考。

「改不了的,連續殺人魔是有病的變態,對於殺死一個人的過程會非常執著,甚至是迷戀。對旁人而言毫無意義的小細節,卻是令他享受到殺人快感的致命關鍵。」

曹以柔轉身,離開了露天咖啡座。她穿過烏菲茲美術長廊,一根根的廊柱整齊排列,廊柱上的歷史人物雕像每一尊皆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名人,從她眼中所見,廊柱上數量可觀的它們……確實已經全是死人了。

抽動的嘴角隱隱似笑,睨向她的眼神時而邪佞時而驚恐,大理石雕塑而成的手,像突然長出一節又一節的肘關節似,伸到極盡交錯於半空中,紛紛不懷好意地伺機朝他們三人逼來──

曹以柔靈機一動,匆匆從三鬼遼一肩上取走他的隨身相機,經驗告訴她,他的相機有時候還挺管用的。「相機借我一下,幫你們多拍幾張照片作紀念。」

才一講完,立刻朝他們四周的廊柱雕像喀嚓喀嚓一連照了幾十張,閃光燈射不停。

「……。」曹如娣呆住了,二姊根本沒在照她跟阿遼大哥呀。

「快走!」曹以柔加快腳步,領他們疾行穿過這些晚上經過會更嚇人的名人廊柱,一點都不想久留。「逛古蹟很麻煩的,隨便遇上什麼都可能被纏住不放。」

走出美術館長廊,眼前是條長路,只要沿著一旁的阿諾河走,就能步行至舊橋。

三鬼遼一發覺與來時的方向不對,伸手扣住曹以柔,沉住氣對她說:「既然容易被纏住,就代表隨時有可能會遇到危險,不早了,還是先送妳們回去旅館吧。」

「你們先回去,我想去解謎,好快點幫葳姊找出為何招不到簡宜珮亡魂的原因。」

「難道,妳已經有什麼想法了嗎?」他眉頭一挑,對她的反應也感到興趣。

「也沒有,只是剛才聊到的殺人條件,給了我一點靈感。」曹以柔若有所思,望著不遠處,那座人流穿梭不息的舊橋。「看過簡宜珮生前在佛羅倫斯拍的照片之後,發現幾乎每一張都滿是笑意,總覺得,那時的她正沉浸於最幸福的時光。像那麼一個溫柔甜美的女生,就算是死了,魂魄也不可能懷著強烈的怨恨而不願歸返,善良的鬼魂有知,是絕不忍讓自己真心愛著的人受累傷心。」

「既然很善良,卻不肯被招回來,那簡宜珮的鬼魂到底在計較什麼咧?難道是作了鬼就變小心眼了嗎?」曹如娣搖頭,人的世界她都無解了,更何況是高深的鬼界。

「也許,就是有什麼我們不曉得的東西,阻礙了回不來的鬼魂。」曹以柔答道。

「那走吧,妳想去哪?我們都陪妳去。」三鬼遼一拍拍她的肩,讀懂她眼中的情緒。「不去看個究竟,妳今晚肯定是會寢食難安了對吧?」

這雙總是冷靜堅定的眼神,一旦下定決心,就算是千軍萬馬也勸不動她的信念。之前在釜山第一次遇見她,他就讀懂了她是這樣子的一個酷女生。

曹以柔幽幽道出三個字:「去舊橋。」

「可是葳姊昨夜在舊橋上招了好久,不是都招不到簡宜珮的亡魂嗎?」

「所以才要去瞭解,橋上到底有什麼會困住亡魂的阻礙。」曹以柔語氣堅定。

沒多久,三人步行至佛羅倫斯另一處極負盛名的觀光景點──舊橋。

這地方他們昨天半夜就已來過一回了,但夜晚的舊橋與白天的舊橋卻截然不同。明明是用相同的石頭堆砌而成,橋身的外觀也完全一樣,但瞧在他們這些只會看熱鬧的觀光遊客眼中,卻怎麼竟覺得一座橋卻似出現了兩副樣貌?

夜色中的舊橋煞是妖嬈,如一條才剛將獵物吞入肚腹中的貪心蛇精,在每個不眠的夜晚,不儘飽食獵物,更一口一口地想吸盡整座佛羅倫斯古城。而白天所見,這座相同的舊橋,卻彷若一位身穿舊時名貴華服的落魄老婦,在寒風中顫抖地乞求路過的人們施捨她一眼同情與憐惜。

這是座很奇特的橋,四周瀰漫著一股衰敗與奢華交錯的混搭風情,觀光客遊走於橋上一家又一家的珠寶金飾店之間,他們三人也被擠在人群之中緩慢移步。

「咦?你們看那邊,是米愷莉小阿姨她們耶。」曹如娣突然嚷道,朝對方揮手。

曹以柔和三鬼遼一也看見了,米愷莉小阿姨攙扶著簡以環,兩人在橋上紅著雙眼四處搜尋,此時的她們淚眼不止,根本毫無餘力留心他們是否也在這。

「奇怪?要招魂怎麼沒找我們葳姊,難道她們是想自己現學現賣嗎?」曹如娣露出狐疑的表情,放下自己快揮斷的雙手,不解地問二姊。

「不像吧。」未待曹以柔開口,三鬼遼一竟先開口否定了,連他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來,對方的行為不像是在招魂。「召魂儀式要使用的法器她們一件也沒帶,也沒聽到她們在呼喊往生者的名字。」

「也可能,她們要找的東西,剛好跟我們要找的是同一樣。」曹以柔淡淡說著。

「是哦?那二姊,我們來這邊要找的是什麼?」

曹以柔搖了搖頭,神色自若,往米愷莉與簡以環的方向走去,後面兩人也跟了上去。「那得去問問,她們在找什麼了。」

米愷莉揉著自己哭紅的雙眼,蹲下身,虛弱地倚著橋旁的欄杆,無神地瞅著自己身旁的銅色欄柱。「沒……沒有看見啊,怎麼會沒有呢?」

「小阿姨在找什麼?需要我們幫忙嗎?」直到走至面前,曹以柔才出聲喚她們。

一見來的人是曹家兩姊妹與昨夜見過一面的三鬼遼一,米愷莉淒苦的表情透出一絲光,像是總算找到可以訴苦的人了。

「昨晚招不到我們宜珮的亡魂,我一夜都沒睡好,翻看宜珮照片看到她跟東先生約會時一起在舊橋上合照的照片,我才想到,那時候我們好像曾經聊過舊橋上這些愛情鎖的浪漫傳說,不曉得宜珮會不會也來這裡鎖了一副?可是沒找到。」

「愛情鎖!」曹如娣嚷著,她記得二姊曾經提過這個鎖!「可是我不懂,這跟招不招的到宜珮姊姊的亡魂有關係嗎?」

曹以柔瞥了欄杆上望眼望去那一整排的「觀光奇景」,一副又一副花樣各異的鎖,像葡萄串似的綴掛在橋的兩邊,每副鎖頭上都寫著兩個名字,有的會另外畫顆愛心,有的則是寫下祈願的內容。

「這種愛情鎖,不過就是被當地的旅遊業者浪漫包裝的一種商業手段,讓從世界各地前來的情侶相信,只要在這橋上掛上鎖頭,再把開鎖的鑰匙扔進阿諾河裡,相愛的戀人就永遠不會分開了。」

「哇!真的假的?這麼浪漫的商業行為,連我都想掏錢許願了!」曹如娣聽了大受感動,撲上去猛盯著欄杆上那些數量多到可用誇張來形容的愛情鎖。

但曹以柔可就非常不能茍同了,冷哼了聲。「破壞市容,白花錢又不環保,無聊。」

一記蚊蚋般的聲音含著哽咽要求道:「請……請不要這麼說我姊姊。」

簡以環紅著眼,仰起臉,目光直視眼前這名講話近乎無情的女孩。眼中的哀傷藏都藏不住,姊姊走了以後,她在人前沒掉過一滴淚,但任何人都感受的到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哀傷氣息。

「對不起,我批評的是愛情鎖。」

「姊姊沒有錯,她的愛就算是死了,活著的我也要替姊姊好好守護。」簡以環語氣堅定,像在對自己發誓。

「抱歉,容我打個岔。」三鬼遼一輕咳了聲,從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探出一張求知若渴的臉,「假如傳說是真的,掛上鎖頭、扔了鑰匙就能永不分離,那萬一鎖頭不見了呢?這樣的話,當初一起立下相愛誓言的戀人是要分還是不分?」

「不見了!?」曹如娣有聽沒有懂,吃驚地張大了嘴。

「對啊,剛才這位簡宜珮的小阿姨不是告訴我們沒找到。」三鬼遼一不愧是記者出身,抓重點或解構問題的功力都算一流。「也許,亡魂現在也跟我們一樣忙。」

「阿遼大哥你別再嚇我了啦!剛才講佛羅倫斯人魔,現在又編這種讓人聽了發毛的鬼故事。」嚇點很低的曹如娣又被嚇哭了,抱著掛滿鎖頭的欄杆抗議:「你的意思是說,枉死的鬼魂不回來,是因為在找不見的鎖頭嗎?哇啊!雞皮疙瘩起來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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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歐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