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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姊,就讓阿遼大哥一起去嘛,不是說人多好辦事嗎。」曹如娣滿臉期待,如此親暱喊道。

「還有另一句妳沒聽過嗎?人多嘴雜是非多。」以曹以柔的個性,直接潑對方冷水是正常的。

一直跟在她們身後,聽這對姊妹鬥了半天嘴,始終沒開口的三鬼遼一手裡拿著相機,沿路不停取景拍照,他忽然停下腳步,輕咳幾聲引起前面兩人的注意,終於說話了。

「咳咳,別誤會,我沒有跟著妳們,我現在的工作是在做田野調查。」

聞言,走在前面的兩姊妹同時回頭,一個是眉開眼笑,另個則是一臉冷冽。

「所以?」曹以柔問,語氣真的不太友善,甚至還包含了些許不耐煩。

「所以,」三鬼遼一雙手一攤,聳了聳肩。「我們其實是各走各的路。」

「各走各的那就好,我們要回去那一晚的失火現場,所以應該跟你不同路。」

「是嗎?真巧,聽當地人說,那天晚上的火災並不單純,我剛好也要去那邊採訪一下附近居民,順便蒐集些可以用的鄉野怪談,再拍些照片,夠精彩的話就可以在期刊上發表了。」

「阿遼大哥你也會講韓國話嗎?不然怎麼跟這邊的大叔大嬸聊?」曹如娣一臉好奇。

只瞧三鬼遼一嘴角一抿,露出了個深不可測的微笑。他的笑,跟他的人一樣,會給人一種似在揶揄這人生有多荒謬可笑的錯覺。至少,會讓曹以柔產生這種錯覺,所以她討厭他嘴角那樣的笑。

這揶揄的笑令她想忘掉都沒辦法。那一晚,從火場救出她,將她摟在懷裡時,身為救命恩人的他,嘴角就掛著跟現在一模一樣的,對旁人的認真態度卻嗤之以鼻的討厭笑容。

驀地,三鬼遼一收起笑,神色一斂,目光射向前方。「很可疑,這時候就有人來看熱鬧了嗎?」

曹如娣驚呼:「不會吧?現在才凌晨四點鐘耶!一般導遊不會在這種時段安排行程的啦!」

天根本還未亮透,一盞又一盞灰濛濛的路燈籠罩著整段通往李家長房祖屋的道路。被燒得焦黑的傳統韓屋前半部近乎全毀,青瓦碎裂一地,房舍破敗頹傾,院落中滿是未清除的毀損傢俱,和看熱鬧的人留下的垃圾。實在很難想像,不過就在幾天之前,它還像一幅古樸優美的旅遊風景畫似的出現在他們眼前呢。

「噓,小聲點,對方聽得懂中文。」曹以柔壓下小妹那顆看起來非常「暴走」的變形米粉頭,警告她小心別在這個時機點曝露了身份。

「是喔,也是台灣人嗎?」曹如娣就著昏暗天色,半瞇著眼,很認真地在辨識。「咦?好像不是耶,在燒焦廢墟裡走來走去的那個人不就是……?」她扭頭,瞪大雙眼企求二姊肯定的回應。

曹以柔點了點頭,回應的卻是另一句話。「的確是很可疑。」

三鬼遼一回眸,又露出那抹看似揶揄的笑,表情卻多了點上工時的認真。「目標確定,開始搜證。」

彷彿天生就是個適合這樣躲在暗處等待獵物的狩獵者,他毫不在乎周邊環境是否令自己曝露於危險之中,立刻跪倨而下,將自己高挺的身軀藏於頹倒磚牆與野草之間,舉起專業級的相機邊按快門、邊不停調整焦距,銳利的眼神緊盯鏡頭內那位比他們更早抵達災後現場,此刻像正在尋找什麼重要東西似的意外造訪者。

「阿遼大哥,」曹如娣蹲低身子,慢慢靠近他,崇拜地喊著。「這樣算不算偷拍呀?」

「妳看動物星球頻道的時候,會問躲在改裝吉普車上,正用鏡頭在紀錄美洲豹殘暴啃食受傷獵物過程的攝影師,他是不是在偷拍嗎?」

「二姊,妳不覺得阿遼大哥講話很幽默嗎?」曹如娣瑟縮在兩人之中,轉頭小聲問曹以柔。

「擦鼻涕,妳好吵,不想待著就先回去睡覺」。曹以柔沒給她好臉色,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緊盯住在廢墟中移動腳步的那男人。

「這男人有點眼熟,我是不是也在哪裡見過他?」三鬼遼一問。

穿梭於殘磚破瓦之中的男人彎下身,嘗試翻揀起瓦礫堆內的雜亂物品,他小心挑揀,堅毅的神色之間透著一絲焦急,似乎,急著想找到某樣應該仍遺落在此處的東西。

髮絲間夾藏的灰白髮色,彷彿轉眼間又多了許多……。

那一定是樣非常重要的東西,否則,怎會天還沒亮就急著要來找呢。

曹以柔目光清亮,眼底閃過一抹慧黠,冷靜回答道:「他不是看熱鬧的人,是這屋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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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歐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