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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淡淡散逸進室內,小小一間單人病房裡很安靜,只有病床上傳來的淺淺呼吸聲。

一道人影背著照射進來的陽光,低著頭,靜默地佇立在病床前。

「唔……」曹鎂打了記呵欠,舒服地睜開惺忪睡眼。

她睜開眼,視線還不及瞥見床頭前的模糊身影,便讓被子裡的騷動給驚嚇到。她連忙掀開被子,只見自己的小腿肚上,竟長出一截又一截斷掉的手指頭……

「……」她呆怔住,眉頭緊蹙,整片背脊都是冷汗,乾澀的喉頭發不出呼救聲。

光裸的小腿肚上,那一截截的變形斷指扭曲著蠕動著,彷彿,也正醒過來在朝她打招呼似的。從皮膚裡層長出來的斷指上滲著暗紅的血,乾乾的,像剝落的漆一般三不五時會碎落在素白的床單上。曹鎂渾身僵硬,挺不起身子揮動雙手去拍打那些從她小腿肚上生出的噁心斷指,手指頭上的指甲有的長得又長又細,有的卻被剪得光禿禿的只剩下殘腐腥濕的爛皮肉。

參差不齊的指頭們扭動不停,爭相撫摸著她的小腿肚,好像正準備奮力地、奮力地從她細緻的皮膚底層鑽出來!那又癢又刺又劇烈疼痛的微妙觸感,令她終於忍不住狂喊起來——

「哇啊!啊!啊!」

有人溫柔地按住她的肩,輕撫她發燙的額頭,眼簾一掀,這下子才真醒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岳大澤溢滿關心的臉龐,「作惡夢了嗎?」

曹鎂眨眨眼,再看清楚點,沒錯,真的是他耶。她還顧四周,其他人呢?發了狂想致她於死地的嵐姐呢?跟其他警察一起衝入石屋搶救她的劉Sir呢?還有……還有誰,她不記得了。

「你、你們是怎麼找到那石屋的?」她喘口氣,虛弱問道。

「還說咧,才一眨眼工夫,妳大小姐就忽然飄走了,那輛破車都快被我拆了,也沒找到任何妳留下的蛛絲馬跡。」才幾天,岳大澤長了不少鬍渣,頭髮看起來也很凌亂,身上穿的,還是前兩天穿的那套,但看到她總算清醒過來,他的好精神似乎又都全回來了,講起話來活力十足。

「後來好加在,素未謀面的曹媽媽啊,喔,就妳媽啦,她很神奇地忽然傳了一通簡訊給我,叫我沿著泥濘路上被拖行過的鞋印子找。沒多久,劉Sir那邊的人馬也趕來了,警方查出那棟石屋附近種植腐屍花的土地產權歸屬在一位唐明崑的名下,這片花田也是唐明崑的祖父留下來的祖產。而這位唐明崑,其實也就是十八歲時祖父母雙亡後,到泰國動變性手術回來的……」

曹鎂怔怔接口,「我知道,嵐美人的嵐姐。」

「只不過當時手術不是很成功,他重新變造身份的過程也不太順利,幾次大整型下來,甚至還曾經被精神科醫生診斷患了醜陋恐懼症,大概就是生理上跟心理上的雙重刺激,才會讓變成唐嵐之後的唐明崑,即使變換了身體,卻還是沒辦法擺脫掉埋藏在內心深處對於外表不夠完美的恐懼心態。」

「太可怕了,她的恐懼,卻讓那麼多無辜女子斷送了寶貴的生命,她不只殘忍虐殺她們,甚至還割下她們身上珍貴的……」

岳大澤按住她因為太激動而晃動的手,示意她冷靜些,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上還正打著點滴呢。

她紅著臉,驀地低下頭。「那個……對了,你剛才說,我媽傳簡訊給你?」

「嗯啊,曹媽媽人真親切,還在後面加上『阿鎂就拜託你了』這麼一句喔。」

曹鎂冷冷白他一眼,「廢話少說,我才不相信,手機拿來我看。」

「吶,妳看嘛,」他掏出手機,按到已接簡訊,選來選去就是找不到他口中那一則非常神奇的簡訊。「咦?怪了?明明有的啊,怎麼現在竟然變成……」

「拿來啦!」曹鎂一把搶過,擺明了不相信他的連篇鬼話,開什麼玩笑,她老媽都去世幾年了啊,哪可能使用高科技傳手機簡訊跟他溝通。「我才不信我媽會傳簡訊給你這斯文敗類呢!」低頭一睨,赫然發現手機螢幕中出現的哪是什麼文字,根本就是一長串的亂碼符號。

「齁,妳家人真的個個都很奇怪耶!」岳大澤面露不解猛搔頭,一顆頭被搔得更凌亂了。「原來,你們整個家族的親戚都有辦法看見那個嗯嗯唷。」

「不會吧,你還看到我的其他親戚!?他們人咧?怎麼全沒來看我?」

「來看過,又走啦。」岳大澤在床沿邊坐下,翹起二郎腿,「妳阿爸跟妳妹妹領著妳的三叔公、大舅媽、小阿姨、七嬸婆……」他霹靂啪啦報了一堆曹鎂幾年都難得見上一面的親戚,曹鎂越聽,臉色越臭。

現在是怎樣?阿爸是想組「附靈體質進香團」來醫院觀光、聚陰兼探望女兒嗎?

「妳阿爸還跟親戚們說,臨出門前,妳媽媽還交待他說什麼在醫院陪妳的這個不是『不乾淨的男人』,要他幫女兒好好看一看,然後,妳所有的親戚聽完後就一直衝著我笑,每個都笑得好怪喔。」岳大澤低頭,瞪大眼睛狐疑地望著曹鎂,「妳是不是回家亂說什麼破壞我形象?什麼不乾淨的男人啊?我岳大澤當狗仔當得很『廉潔』的好不好。」

冷風颼颼,曹鎂只覺頭皮一陣麻,欸,該不是有什麼天大的誤會正在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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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歐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