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母親!母親……!」焦急的呼喚聲由遠而近傳來。

「李夫人!李老夫人!」在無人行經的韓屋村街道上,一群人四處尋找莫名失蹤的老人家。

曹如娣眼尖發現,嚇得大叫:「啊,要死了!俊河Oba的外婆怎麼會被吊在半空中啦?!」

「呸呸呸,小孩子有耳沒嘴,賣亂貢威(別亂講話),被冥界鬼差聽見了會當真!」曹必魯斥道。

在眾人眼中,只看見李夫人的虛弱身子被吊懸在光禿銀杏樹的樹幹旁,但她身上沒任何東西纏綁住她呀?明明整張臉就快因為透不過氣來而變得又紅又脹,但大張的嘴雖顫抖著,卻覺得好滿足。

曹以柔匆匆朝樹下一瞥,察覺到不對勁。「是那個!她身上掉落的是帶著死意的黑土……。」

「是陰魄!害呀(糟糕)!八成是準備來要她的命!」曹必魯功力還未復原,但依然能夠依據兩姊妹的感應見聞加以判斷。「看一下,那黑土上的濕氣有多重?」

曹如娣皺起鼻子,像是聞到死臭的腐味。「很濕耶,阿爸,像快化成泥沙一樣那麼潮濕。」

「像泥沙一樣,表示死了比較久,怨念也更重。」

「是俊河哥的親生母親。」曹以柔說,一反平常的冷淡反應,霍地快步奔向銀杏樹下,翻動樹根旁的鬆軟濕土,很快便從半掩的土堆間抓出一尊布娃娃。

布娃娃沒有身軀,只剩一顆沾著髒血的頭顱。

曹以柔不囉唆,直接向娃娃頭下了狠勁,緊緊掐住它。「放開她,快放開。」

不料,懸吊在半空中的李夫人卻突然間湧上蠻力,身軀開始抽搐掙扎,雙腳也胡亂猛踢,將想上前救她的眾人一個個給狠踹開。

「死了就是空,就算仇也報了還是一場空。」曹以柔用中文說,但她相信陰魄一定會懂。

「讓我走,嗚……讓我跟我的寶貝女兒一起走……嗚嗚……。」李夫人粗啞地哭道。

驀然間,彷彿有另一雙手正輕輕拭著她頰邊的淚。

李夫人愣住,這雙手不是成妍的吧?成妍的手,應該還圈繞在她脖子上才對。

心中的疑惑還沒被解開,身子卻忽然像被兩股陰寒的力量同時急遽拉扯著!一股力量緊緊箍制她的脖子,一股卻從底下抓攫住她的腳,一上一下兩股寒氣,隨時都有可能剝奪她的活人生氣。

隨著寒氣不斷驟然湧上,樹身光禿的銀杏樹周圍,又開始隱隱飄起一股黑濁的霧牆。

霧牆間,兩簇迷濛的黑色靈光凝聚成形,被逼現於眾人眼前──

吊在樹幹上的李成妍緊緊掐住李老夫人的頸子,破碎的鬼臉恨透了似的不停朝李夫人的臉上噴出黑濃的死氣,儘管死必如此逼近,但李夫人竟然卻離奇地還未斷氣。

「是……會是恩芝嗎?」一直守在眾人身後的具俊河忽然開口問了這麼一句,也不太確定。

另一抹黑色靈光的靈動力顯得稍弱,忽暗忽滅,閃閃爍爍地讓人很難分辨。

但具俊河隱約聞到一抹淡淡的無窮花香氣,那香氣,如影隨形吸引住他的嗅覺。

「媽……媽媽……媽媽說別哭……」

悽苦的哀泣聲彷彿像被陰風割裂得柔腸寸斷,抽抽咽咽地刺疼人耳膜。

「是恩芝,是恩芝在哭。」具俊河喉間發燙,表情驀地一沉,連他也聽見鬼哭聲了。

曹如娣拔尖嗓地喊,邊往阿爸身上的口袋搜符咒。「阿爸!我們要找的陰魄全出現了,現在該怎麼辦?直接貼符制住嗎?」

「制、制住?那吊在上面的母親會怎麼樣?會……會受到牽連嗎?」李仁錫此刻只擔心這件事。

正當曹必魯一夥兒人還在商量著該如何救下李夫人,卻又不致於傷害到李成妍和具恩芝的陰魄,情況卻突然產生了變化……。

濃濁的黑色霧牆底,倏地探攫出一隻隻爛透見骨的腐手,腐手穿透光禿銀杏樹下的黑土,一齊對準了目標全朝具恩芝渙散著微弱幽光的鬼魄攻擊!

奇怪的是,黑暗鬼手才剛一現形,李成妍的陰邪鬼魄便忽然渙散得一乾二淨。

被黑土覆蓋的鬼手,就猶如被死意緊緊擁抱。遭死意再度攻擊的已死鬼魄,根本難以招架。

只瞧具恩芝的鬼魄被為數龐大的腐爛鬼手一把揪住,鬼手們才一攫住受困的鬼魄,便急急欲將它拖進樹底下盤根錯節的濕黏黑土之下!

混著黑土的長髮上還透著黏稠的濕氣,恩芝的臉龐,竟然就像拓印般浮現在樹旁的那片黑土中。那張失去生人氣息的少女臉龐,在被拖入土中的最後一瞬間,慘遭鋪天蓋地的陰魂戾氣所擠壓──

「媽媽!媽媽救……救我!我怕、我好怕……!」

悽厲的哭喊聲貫穿在場每個人的心房,彷若被鬼手扭斷了似的最後呼求,一聲聲迴盪黑夜中。

「有人在試藥。」曹必魯忽然這麼說。

「試藥?什麼意思?什麼藥?」曹如娣吃驚不解,率先回應阿爸。

「這棵樹。」曹必魯瞪著這棵樹,之前聽女兒提過,竟一點兒也沒留意可能會出問題。

「那藥咧?我怎麼沒看到?」曹如娣舉起小手電筒,蹲在地上照來照去。

「怎麼會沒看到,剛才那些不都是。」曹以柔答道,回頭望了眼癱軟在地上李夫人。「要是再晚一步的話,這一位,恐怕本來也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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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歐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