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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引靈指數屬於特A級的女子召魂團由牟乃葳領團,一行人先飛義大利的羅馬,再轉機直奔托斯卡納區,抵達目的地佛羅倫斯的時候,早已入夜了。

三人拖著行李箱,下了由米愷莉小阿姨事先替她們雇好的接駁車。杵立在街頭,望著身處於被佛羅倫斯夜幕籠罩中的彼此,她們紅著鼻子,哈著氣,竟有志一同打了記噴嚏──

「哈啾!」牟乃葳的雙手雖然已經戴上桃紅色骷髏頭毛手套,但一陣寒風襲來,還是凍得想尖叫。「喔,好冷哦!」

「然後咧?怎麼走?葳姊妳快帶我們去旅館啦,我快要……哈啾!」曹如娣睡眼惺忪,在飛機上因為興奮過度,接連看了幾部電影,現在覺得體力不支暈頭轉向。

曹以柔身上揹著旅行袋,兩手各拉一箱行李,已無多餘的手能攙扶小妹了。

「應該就在這附近了,等等,我看一下。」牟乃葳抽出便條紙,上面是她在台灣家裡隨手畫的地圖,上頭寫滿密密麻麻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的標誌和建築物插圖。

「這……是地圖?」曹以柔看不過去,眉頭又皺了起來。

牟乃葳大力點頭,「嗯啊,只有我看得懂。」

OK,請帶路。」

三人拖著疲憊腳步,拉著不算輕的行李箱,穿梭於佛羅倫斯的巷弄之間。

街道不寬,巷子裡的路面大多鋪了石板,行李箱的輪子碰撞石板地,不時發出「喀喀」聲響。幸好真的夠晚了,不管是當地人或遊客大多已進入夢鄉睡到昏死,才沒人開窗對她們丟東西。

「喀……叩!」一不小心,曹以柔拖在一邊的行李箱輪子打滑,歪歪斜斜地失控滑出,撞上了一道灰色牆面才停住。

曹以柔匆匆奔向牆角,轉身正準備使勁拉回「爆衝」的行李箱,突然間,感覺自己被黑暗中的幽光瞪了一眼。她驚愣了幾秒,抬起頭,迎上睨著她的陰冷目光……。

「是怎樣?太重了拖不動是不是?」牟乃葳一掌拍上曹以柔的肩,瞄了一眼,發現牆角的異狀,立刻施力扳住表妹的肩頭,迅速往後連退數步。

「對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請問有沒有受傷?」牟乃葳以流利的英語表達歉意,但眼中,卻始終不忘保持一絲人在異鄉該有的警覺心。

癱坐在牆角邊的亞洲男子聞言,撇過頭去,似乎根本不打算搭理她們。

曹如娣五官皺起,捏住原本就凍到發紅的鼻子。「葳姊,有酒味,他好像喝醉了。」

「嗯,我想也是,」牟乃葳邁開步子,高跟長靴發出輕脆響聲,她女王一般的影子籠罩在牆角,瞬間遮住那名亞洲男子瑟縮在黑暗中的身影。「不然有幾個正常男人看到我會這麼沒反應的?呿!這麼帥的酒鬼,真可惜了!」

語罷,她又往前走了幾步,下一個動作,竟是將這名陌生男子使勁拖起,然後狠狠一拋,朝剛才撞到他的那口行李箱上甩!

「幹嘛要撿起來?他又不是路邊走失的小野狗?」曹如娣指著行李箱,非常驚訝。

「擦鼻涕,請妳看清楚,我的動作是丟,不是撿。」牟乃葳轉身,喚著小表妹的綽號,昂首闊步準備朝自製地圖上的正確方位走。

曹以柔雖然也感到疑惑,但選擇相信表姊的決定,不過,還是忍不住發問:「葳姊,難道妳在他身上感應到什麼不尋常?對召魂會有幫助是不是?」

「沒有,就只是長得不賴的醉鬼而已。但動機嘛,喏,就是那把鑰匙。」牟乃葳盯著那醉得一蹋糊塗的男人外套口袋邊上,露出的一截鑰匙銅牌,上頭清楚標示了房號和旅館名──「Hotel Ballare」。

Hotel Ballare,是我們現在正要去找的那一家旅館。」曹以柔明白了。

「算順路幫人一把囉!會像這樣把鑰匙帶出旅館,不是大陸的就是我們台灣人了。要曉得,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這位朋友既然跟我們住同一家旅館,就算是酒鬼,也是我們暫時的室友嘛。」

牟乃葳唇角一勾,很海派地朝姊妹倆露出笑容,旋即替曹以柔拖起多負載了一個男人重量在上面的行李箱。

「可、可是……這種酒鬼就算長得帥,萬一酒性大發變成色鬼怎麼辦?表姊,我們三個都是弱女子耶!」哇哇大喊的曹如娣不忘急忙追上,還是非常擔心。

「放心,我的弱女子表妹,表姊我叫牟乃葳,妳曉得這名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這三個字在陽間雖然是這麼唸的,但在陰界,那邊都喊我『萬鬼迷』耶,我既然能把鬼都迷得團團轉,解決色鬼當然也是很有一套的。」牟乃葳渾身上下充滿鬥志,目光堅定,望著街角口不遠處那塊閃著燈的旅館招牌。Hotel Ballare

招牌底,一位笑得親切,容貌秀麗的少婦也正朝她們一行人招手。

「在這裡,趕快進來吧,外頭好冷呢!」米愷莉將旅館門一推邀請她們,忽然瞥見了行李箱上的「異物」,怔怔呆望了好半天,才總算認出是誰。「哎呀,怎麼又喝得滿身酒味了呢?東先生以前不是這樣的……。」她轉頭,向櫃台裡的人講了句義大利話,櫃台內的人馬上起身迎向門口。

「這一位就是我先生,叫他朱利歐就行了,不過,妳們要是用中文叫他小姨丈,他也知道是在叫他。」米愷莉小阿姨向大家介紹。

走出來的中年男子個頭挺高,濃眉大眼目光深邃,深棕色的頭髮略帶自然捲,先朝門邊遠道而來的幾位嬌客頷首一笑,旋即俯身攙起醉癱在行李箱上的東方男子。

朱利歐扶起對方,輕拍他臉頰試圖想叫醒他,但對方實在醉得太厲害,朱利歐轉頭對嬌妻抱怨了幾句,接著便將醉男子的如爛泥似的癱軟身軀架上他的肩頭,還不算太費力,就把米愷莉小阿姨口中的這位東先生給扛上二樓的房間。

牟乃葳望著消失於二樓階梯盡頭的人影,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米愷莉小阿姨。「原來那位東先生是導遊啊,酒量應該不錯才對啊,怎麼喝掛了以後變這樣?」

「啊?乃葳妳聽得懂義大利話呀?!我姊在電話裡都沒告訴我。」米愷莉一聽就知牟乃葳這樣問表示聽得懂剛才丈夫與她之間的對話,表情驚訝不已,她嘆口氣,感傷地搖了搖頭。

「唉,東先生也算是我們旅館的常客了,跟我們就像朋友一樣,平常除了帶華人觀光團,也兼做深度之旅的私人導遊,每次帶遊客玩到佛羅倫斯這一站,都不忘向客人推薦我們這家『Hotel Ballare』,我先生剛剛就是在抱怨東先生的酒量退步了。」

曹以柔疑惑道:「當導遊還醉到不醒人世睡癱在街上?他這樣明天要怎麼帶團?」

米愷莉被這麼一問,原本唇邊掛著淺笑的笑臉瞬間垮了下來,神情黯然。「他最近出了點事,暫時還沒辦法帶團出遊,現在算是暫住在我們旅館休息。」

「小阿姨,那位帥哥導遊是出了什麼事啊?連工作都沒辦法做了?我看他身體好好的,不像有受傷的樣子呢。」曹如娣很不會看臉色,當場直接追問。

「就是……」米愷莉眼眶一濕,壓低聲努力壓抑住情緒,哽咽回答:「就是因為我們宜珮呀!這件事情我還沒告訴我姊,所以妳們也不會知道。意外發生的時候,他……他們其實正處在熱戀階段,所以宜珮的死,對東先生打擊也很大。」

「原來是在哀悼情人,真癡情。」曹如娣聽了都想噴淚了。

「好,我決定了!」這時候,牟乃葳突然喊了聲,中氣十足的氣勢非常振奮人心,情緒很明顯跟其他人不太搭軋。

「決定好什麼時候要準備替簡宜珮召魂了嗎?」曹以柔淡淡一瞥,語氣鎮定。

「我決定,等召魂儀式結束,要好好安慰一下心靈受創的東先生。」

曹以柔心底暗暗喊了一聲糟,這趟的佛羅倫斯之行想必不會輕鬆到哪去。沒想到平常有個凡事天真樂觀到昏頭的小妹隨時給她出難題還不夠,這會兒再加上一位自大狂的萬鬼迷表姊,她不得不懷疑,簡宜珮的亡魂是否會嚇到根本不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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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歐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