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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籠罩整座廢棄片場,它曾經輝煌美好,如今,卻只徒留荒涼。

陰暗的廢棄片場裡一片冷寂,破爛景片三三兩兩散落四處,年代久遠了,早看不出景片上的圖案究竟是什麼,只剩矗立在景片後方的高塔上,那象徵性的欄杆與假盆栽,還有幾分大樓陽台的味道。

忽地,外頭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血水拖得一地,何兆暉單腳踹開本來就沒關好的門,臉色蒼白,神情陰鬱。他懷中摟著那具只剩下半截的殘破屍身,殘屍倒在他胸前,參雜著腐爛臭味的污血跟肉泥也黏稠地黏在他的衣上、臉上和身上。

「我、我把妳……把妳帶回來了。」語畢,他放下殘屍。

殘屍癱軟在地上,隔沒多久,居然歪歪倒倒地蜷起下半身,扭啊扭的奮力撐了起來。只見腐壞的殘破屍身蠕動著,蠕蟲似的在何兆暉的腳邊爬過來鑽過去。

驀地,景片後的高塔上似乎隱約傳來動靜……

還有別人!何兆暉驚地抬頭,他挪動腳步,想看清楚上頭究竟是誰。

「夜越動人它越難留住刻骨靈魂,愛越難忍它傷起人來越狠越深……」

「綺、綺麗!?」他啞聲喚。是綺麗的歌聲,不過,那他腳邊的又是什麼?

何兆暉低頭一望,原本在他腳邊的那具殘屍已不知去向,無聲無息地就這麼消失無蹤了,連原本爛在他腳邊的血水肉泥也瞬間全不見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今晚發生的一切詭怪異事是否真的曾發生過?雖是這麼想,但此刻,他人在這座廢棄片場中又的的確確是個事實。

高塔上有人影晃動,散落在牆邊、地上的景片忽然也震了幾下。

「綺麗!」他再喚,急地想登上高塔去確認,但腳一踏上鏽掉大半的鐵梯,最底層幾階竟就莫名其妙踩空斷成兩截!

「噢……」何兆暉吃疼地跌坐地上。

猛一抬頭,高塔上出現一張似曾相識的女人臉龐,眼睛也正目不轉睛盯著他瞧。

「怎麼是妳?」何兆暉臉色霎變,自從八年前發生女演員墜死意外之後,這片場幾乎再沒人敢來拍戲,更何況是現在這種三更半夜!「童欣,妳在這裡做什麼?」

童欣倚在木條道具製的欄杆上,眉眼彎彎,儘對著何兆暉笑。

何兆暉倒吞一口氣,他沒有看錯,上頭那女人千真萬確是童欣沒錯。但,她咧開的嘴唇,怎會像被利刃割裂似的劃破一條條滲血的傷疤?而她居然還在笑?

他雖然緊張,但仍察覺出童欣望著他時的眼神不太對勁。「童……童欣?」

「兆――暉――」從童欣嘴中叫出他的名字。

一聽,何兆暉渾身上下冷不妨竄起雞皮疙瘩,已夠蒼白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睜大眼睛,一雙眼死魚似的瞪著童欣,好半天都沒辦法開口說出一字半句來。

他的名字明明是從童欣的口中被喊出,但,他聽見的,卻不是童欣的聲音!那叫喚像從闇深的地獄盡頭傳來,幽幽哀傷的一聲,飽含數不盡的複雜情意,愛著的、恨著的、怨著的、念著的……都向他一吐而出。

「是我啊,你怎麼可能忘得了我呢。」童欣伸出手,欠身迎向他。瘦成了紙片人似的身影孤零零掛在高塔上,像隨時都可能失足跌落。

「綺、綺麗!妳……妳為什麼要這樣子做?」何兆暉倒抽口氣,指著「童欣」問道。「妳到底把她怎麼了?」

「好難得才見了面,不許你在我面前討論別的女人的事!」霎時間,附身在童欣身上的姚綺麗怒不可抑,抓起童欣的長髮就是一陣亂揪亂扯,盛怒下,忿恨地拔了幾撮頭髮。「心疼是不是?關心是不是?你表現得越明顯,我就越要折磨她!」

「綺麗,妳住手!童欣是艾姐的演員,跟妳一樣,都是優秀的好演員,妳不要傷害她。」

「好演員……」姚綺麗重覆他講的話,停住了拉扯頭髮的舉動,雙手握成拳,緊握著隱隱顫抖。「好難過哦,對你而言,我只變成好演員而已了,再不是……不是你最愛的綺麗了!嗚……不是……不是你的了……」

即便死了成鬼,姚綺麗依舊愛恨分明,情感強烈。

對於所愛,自私又霸道,專一又獨佔。不管拿全部身心愛上的這男人是否曾經辜負過她,痛傷過她,姚綺麗就算死了不得安息,還是沒忘記要愛他!

被所愛遺忘的感覺真的太痛了!簡直比被背棄還痛上千萬倍!

「啊――」她哭叫著,搥胸又頓足,在愛情裡,到最後還是只剩無能,一如八年前瘋狂愛著他的那個自己。

「所以你才不愛我了!你才……才要我死!」

「……」何兆暉胸口發疼,像被人狠狠從裡頭一把揪出了他的心臟,心跳聲磅磅大作,他卻怎麼感覺自己連心跳都沒了。

姚綺麗抓住欄杆,尖聲叫著,哭一會兒笑一會兒,手一揚,食指筆直地指向何兆暉。「就是這表情,你那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滿臉無辜又無助的樣子,就是……就是這樣子送我去死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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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歐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